以死作气，以命醒民 - 五四运动中殉难的桂林爱国青年周瑞琦

以死作气，以命醒民 - 五四运动中殉难的桂林爱国青年周瑞琦

“五四运动”是1919年5月4日发生在北京并漫延到全国的、以青年学生为主，广大群众、市民、工商人士等阶层共同参与的爱国运动，是一次中国人民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是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走向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转折点，在近代以来中华民族追求民族独立和发展进步的历史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1、五四爱国运动在北京发端

1917年，在列强环伺的民族危机中，北洋政府向德国宣战，加入协约国阵营，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参战国。协约国的胜利使中国成为战胜国。1919年，在巴黎凡尔赛宫召开的战胜国协约会议上，中国代表提出废除外国在华势力范围、归还租界、取消二十一条等正义要求被和会以超出议题范围为由加以拒绝。巴黎和会无视中国也是战胜国之一，竟然决定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转让给日本。北洋政府屈服于列强压力，准备在《协约国和参战各国对德和约》上签字。这是民国外交史上第一次重大失败，直接引发了中国民众的强烈不满，从而引发了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

巴黎和会失败的消息传到北京，5月3日晚，北大上千名学生和其他十几个学校的学生代表集会，北大新闻学会导师邵飘萍介绍了中国代表团在巴黎和会上失败的经过，最后振臂疾呼“北大是最高学府，应当挺身而出，把各校同学发动起来，救亡图存，奋起抗争。”会议决定发起联合各界一致抗争、通电巴黎专使坚持不签字、通电各省于五月七日国耻纪念日举行游行示威、定于次日举行学界示威等抗议行动。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由此拉开了序幕。

1919年5月4日下午，北京大学等高校3000多名学生冲破军警阻挠，从四面八方向天安门广场聚集。他们打出“誓死力争，还我青岛”、“收回山东权利”、“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废除二十一条”、“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等口号，要求惩办与日本订立丧权协定、被举国民众视为卖国贼的陆宗舆、曹汝霖、章宗祥。当学生游行队伍转向赵家楼，发生了痛打章宗祥，火烧赵家楼事件。军警当场逮捕了学生代表32人。

面对高涨的学生运动。北洋政府采取镇压手段，对学生集会游行、演说、散发传单等活动“严密稽察”、“悉力制止”,“其不服制止者，应即依法逮办，以遏乱萌。”军警抓捕在街头进行宣传活动的学生， 6月3日、4日两天，竟有近千学生遭军警逮捕。

北洋政府的暴行激起了全国人民愤怒，各省民众为声援北京学生，纷纷罢课、罢工、罢市，抗议浪潮汹涌，北洋政府为之震惊，在民众的巨大压力之下，不得不于6月6日释放全部被捕学生，于6月10日宣布“批准”曹、章、陆三人“辞职”， 6月28日，中国代表团拒绝在对德和约上签字，五四运动胜利地告一段落。

2、以死醒民的周瑞琦

据史料记载，五四游行示威活动曾遭到北洋政府的镇压，有多名青年学生或者由于疲劳过度而病故, 或者由于忧国积愤而自尽,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郭钦光、周瑞琦和徐曰哲三位。他们 “舍个人生命, 争国民利权”，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他们的牺牲在五四运动中产生了强烈反响, 激励着广大青年学生和民众为争取“外争主权, 内惩国贼”的彻底胜利更加英勇地斗争。

郭钦光，北京大学学生，在5月4日这天，义愤填膺的学生闯入赵家楼，卖国贼曹汝霖逃跑，郭钦光奋不顾身紧追，当警察前来干涉时，急怒攻心的郭钦光大口吐血，被送入医院，终于不治而亡。成为“五四运动第一位烈士”。

徐曰哲，清华大学学生，五四运动期间连日在宣武门至西直门一路演讲，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半月后于清华医院病故。

周瑞琦，毕业于京师大学堂，五四期间，周瑞琦忧国积愤，为激励学生与北洋政府誓死抗争，奋而投河殉义。周瑞琦死后，在他口袋里找出一纸遗书：“中国有如此严重的内忧外患，不久也许要亡国了。无人能知山东问题将如何解决，南北和平将于何时实现。大家徒然旁观学生们空举双手，毫无私心、隐讳与其他外在的企图，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国家，这多么可遗憾！我认清了我现在是正在见证一个民族的危亡和人民的受奴役，我决定宁愿作自由鬼而不愿作活奴隶。同胞们！为你们的国家勇敢奋斗吧！我结束了我的生命。”

周瑞琪牺牲前还以学长的身份为北大同学留下一封遗书：“大学诸学友并转学界诸君鉴：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琦毕业以来，十年不出庭户，罔知世事。近知和会遽停，外交又大失败，我真不知死所矣。五中悲愤欲裂，不知所云。青岛乃圣人发祥之地，乃吾国华，又用武必要之港。要塞一失，门户洞开，何以能国。我闻得诸君开会力争，决一死以作诸君之气。勉为一语，为诸君及国人告：‘此次毋再殆讥五分钟热心是幸’，余不多言。瑞琦绝笔”。

中华民族从不缺乏舍生取义、殊死抗争的英雄。在五四运动中为国牺牲的青年中，周瑞琦之死与郭钦光、徐曰哲病故不同，周瑞琦是采取投河自尽的特殊方式，“以死作气，以命醒民”，激励学子，唤起民众，成为五四运动中自尽殉国的第一人。

3、周瑞琦殉国事件的影响

周瑞琦之死是最早被媒体报道的殉国事件，在全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当时的《民国日报》曾多次对周瑞琦事件进行过报道，周瑞琦因此成为引发全国震动的为国牺牲者。在该报所刊发的《周烈士瑞琦追悼启事》中写到“国事日非，身殉者踵接”。周瑞琦面对外辱“忧国积愤，投河殒命，蹈海之节，亦固宗邦”，“信宜作顽民之气，激志士之心”。充分肯定了周瑞琦殉国的社会意义。

1919年6月24号午前九时起湖南学界在长沙省教育会为殉国学生郭钦光、陈开泰、周瑞琦、李鸿儒召开追悼会 ...

5月31日，上海70余校2万多名学生，联合工商界爱国人士，在西门公共体育场举行追悼大会，追悼郭钦光、徐曰哲、周瑞琦三位烈士。号召全国各地学界和各界爱国民众一致开展斗争，以救国家之急难，以慰烈士在天之英灵。

6月24日，湖南学界在长沙省教育会为殉国学生郭钦光、陈开泰、周瑞琦、李鸿儒召开追悼会。

6月28日，在福建漳州召开的殉国烈士追悼大会上，前来参加大会的人们在郭钦光、周瑞琦、徐曰哲三位烈士遗像前宣誓，誓言引用周瑞琦遗书中的“勿为五分钟之热心”，以表达坚持抗御外侮不动摇的决心。

7月3日，武汉各界数千人为周瑞琦等五名殉国青年召开追悼公祭大会，会场悬挂五烈士遗像，著名大律师施洋宣读祭文时“泪随声堕，继则咽不成声”，“与祭者亦均呼啕痛哭，声振全场”。

周瑞琦为激励国人奋起救国而死，在全国各地引发震动。十六岁的山东青年刘运增被周瑞琦“以命醒民”的行为震惊，悲恸流涕，动容地说：“人家身为广西人，却舍得为保全我山东而为国捐躯，而我身为山东人，青岛都要被日本割去了，难道却还不知道痛痒哉？”于是投海自尽，留下八字遗书：“命投渤海，为国尽忠！”

陆续仿效周瑞琦为国捐躯殉难的还有李鸿儒，宋瀛宪、张儒林，胡书农等青年学子。在那个救亡图存的特定年代，这些爱国青年为国捐躯的行为所带来的历史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他们的牺牲唤醒了更多人的爱国热情，激励着广大青年学生和民众为争取“外争主权，内惩国贼”的彻底胜利而更加英勇地进行斗争。

4、周瑞琦的故乡江头村

周瑞琦是桂林灵川江头村人，他在五四运动中以身殉国，激励国人奋起救国的事迹是故乡的骄傲。

周瑞琦出身于官宦之家，父亲周冠为“桂林十大才子”之一。周冠科举成绩优秀，曾是乡试解元、会试会魁，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历任国史馆编修，文渊阁校理等职。后调河南汝宁，覃恩二品封典。

周冠在汝宁知府四年，殚思极虑，爱民如子，铁面无私。除暴安良，断案700余件，而无一冤狱。被汝宁民众赞为“周青天”。光绪壬午年河南中州大饥荒，周冠捐其薪俸购买粮食，熬粥施药，救活灾民2000余人，被士民称为“救命大夫”。后因触犯上司而被迫离职，汝宁士民怀其功德，为其立下“去思碑”30余处。

周冠辞职后主讲晴川书院，江汉书院，后逢慈禧万寿庆典，周冠作了一个历史上非常有名的对联“顺太康宁雍然乾德嘉千古，治平熙静正是隆恩庆万年”，此联妙在既可直念，也可横读为“顺治太平，康熙宁静，雍正然是，乾隆德恩，嘉庆千古万年”，遍赞清代五朝皇帝。此联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周冠的儿子个个有才，膝下周瑞璋、周瑞瑺、周瑞钰、周瑞琳、周瑞琦等兄弟五人都曾在朝廷部任过主事，好事者据此可称江头村“太史第”里有“一门五主事”。

《灵川县志》记载周瑞琦的学历为“周瑞琦，六区江头村，清附生”。清末童生入学者称附生，即秀才，从县志可知，周瑞琦是最后一代封建社会的秀才。而据其胞兄周绍昌光绪甲午（1894年）科会试朱砂卷记载，“瑞琦，字季奇，太学生，业儒”，这表明周瑞琦在1894年已进入北京国子监学习，国子监是清代最高学府，国子监就读的学生称“太学生”。国子监后来被1898年创办的京师大学堂取而代之，京师大学堂又1912年改为国立北京大学。

周瑞琦就曾读于“北京高等师范”，北京高等师范的前身是1902年设立的京师大学堂师范馆。史料中有的称周瑞琦毕业于京师大学堂，有的称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有的称于毕业于北京大学，些说法都没有错，三校同源。

《灵川县志》有周瑞琦事迹：“周瑞琦，字寄奇、冠子，县附生，北京大学毕业，奖给史部主事。青岛之变，琦偕各同学攻击卖国贼曹某不逐，投河死，作绝命书留寄同学。其书云山东为我国孔圣发祥之地，青岛丧失，国脉不足培矣，我生不辰，邦国珍瘁，难日至矣。焉用身为敬告同学须努力，同心以雪耻，毋遗羞于五分钟热度。”

县志记载周瑞琦在北京大学毕业后曾被“奖给史部主事”这应该是在清政府垮台前夕得到的朝廷官职，从周瑞琦任职吏部主事到清政府垮台不过二年。县志还记载在五四运动中，“琦偕各同学攻击卖国贼曹某”，这是指周瑞琦参加过“五四”火烧赵家楼的行动，因事“不逐，投河死之”。

周瑞琦幼时在江头洲村“爱莲家祠”读私塾，“爱莲家祠” 是周瑞琦发蒙的地方。这座始建于清代的周氏祠堂青砖灰瓦、屋檐层叠，是江头村古老建筑群中的代表。“爱莲家祠”祠名取自周敦颐的《爱莲说》，祠堂内外黑色的梁柱与红色的壁板相接，有“出淤泥而不染”蕴意，赋予了爱莲家祠沉甸甸的文化气息。

在江头村的古莲池边，耸立着一座古宅“太史第”。清朝的翰林学士有“太史”之称。翰林学士周冠的家宅故称“太史第”。“太史第”建于道光八年（1848年），是周瑞琦出生的地方。“太史第”门庭上方悬挂有“太史第”匾额。“太史第”另一处门庭上则悬挂 “解元” 匾，上书“周冠，己酉科，解元，道光廿九年”。此处门庭右墙有关于周瑞琦的介绍牌，标题是“学生首领，精忠报国”。文字介绍称周瑞琦是“国子监生、北京大学学子，大学毕业后，奖給吏部主事。”在五四运动中，周瑞琦与“其他学生首领在北京发动了1919年5月4日举行的示威游行。”“后遭受军阀政府的镇压，周瑞琦被捕。”周瑞琦“写下了绝命书”留寄同学。“他以高度爱国的精神，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江头村后人对五四运动史料了解不多，标题及文字介绍与史实有出入，不足为奇。